深思 | 胡云腾谈刑事错案：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

胡云腾，最高人民法院二级大法官

胡云腾指出，十八大以来，一批冤假错案得到纠正，当今时代公正是法治的生命线，而冤假错案是公正司法的致命伤。胡云腾以自己主持办理的聂树斌故意杀人、强奸案为切入点展开了详细的论述，就有关本案的事实认定和法律适用的问题谈了一些体会。

四大棘手问题

胡云腾指出，最高院第二巡回法庭再审聂树斌案时，合议庭面临的四大棘手问题：第一，再审的审理范围如何确定。第二，再审如何适用程序法律问题。第三，再审如何选择本案的审判方式问题。第四，本案是疑案还是冤案问题。

解决方案及说明

针对以上四大问题，最高院第二巡回法庭合议庭最终给出了解决方案：针对第一个问题，合议庭根据法律规定和再审程序的性质，合议庭认为聂树斌案再审中只审理本案的证据材料、不审理王书金相关供述不影响对案件作出公正裁判；针对第二个问题，合议庭基于有利于被告的原则在法律选择上适用新刑事诉讼法；针对第三个问题，合议庭根据司法解释的精神且基于聂树斌已经死亡的事实，该案再审中采取了不开庭审理的方式；针对第四个问题，合议庭认为聂树斌案按照疑罪处理，既符合法律规定，也比较主动、稳妥。

关于对聂树斌案按照疑罪从无原则处理，胡云腾还作了几点说明：

第一，聂树斌的有罪供述虽然存在重大疑问，但没有确凿证据认定为非法或虚假证据。

第二，聂树斌的有罪供述与该案的其他证据之间虽然存在十分明显的疑点，但难以完全排除二者之间“印证”的可能性。

第三，原审卷宗中的证据材料存在“三大缺失”，导致既无法认定聂树斌作案，也难以完全排除聂树斌作案，只能按照疑罪从无原则处理。

第四，另案被告人王书金虽然至今仍承认系本案真凶，但有关办案机关没有认定，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对聂树斌案的再审处理。

聂树斌案再审的无罪判决得到了申诉人的认同，也得到了社会的普遍赞许。该案的无罪判决已远远超出一个普通刑事案件判决所要传达的是非、对错标准，对如何处理历史上的类似案件也很有启发和指导价值。

聂树斌案再审无罪判决的法治意义

第一，聂树斌案再审判决表明人民法院坚持有错必纠、有冤必申的态度。第二，聂树斌案再审判决向各类、各级司法机关传递了严格司法、规范办案的要求。第三，聂树斌案再审判决全面落实了证据裁判原则。第四，聂树斌案再审判决彰显了程序公正理念。第五，聂树斌案把常理引入了刑事案件审理，让老百姓感受到公平正义。这里的常理，就是普通老百姓都懂得、普遍认同的道理，就是人民群众的公平正义观。聂树斌案是中国第一份将常理运用到刑事判决中的案例，具有里程碑的意义。从不同的角度，我们可以读出该案的无罪判决书所传递出来的丰富的法治信息。

胡云腾认为，聂树斌案得到了公平正义，是新时代公正司法的产物。胡云腾强调，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，司法是有温度的，是与天理、国法、人情联系在一起的，与生产生活联系在一起的。胡云腾提倡司法要坚持“最后一问”的观点，无论是公检法还是律师都应该坚持“最后一问”，让司法更好的保障人权，这里的人权主要是被告人的人权，让被告人的陈述得到保障，让司法变得更有温度。胡云腾鼓励大家学习法律要研究法律裁判文书，既要学习各位老师和专家学者的著作，也要学习人民法院的案例，特别是典型的案例。只有这样，才能真正的让中国法治建设更上一层楼，让人民群众真正的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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