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过间接证据推理，赢得二审翻盘——一起疑难复杂民商事案件的办理

通过间接证据推理，赢得二审翻盘——一起疑难复杂民商事案件的办理

江苏天倪律师事务所  胡春燕

【案情简介】

张三与李四二人合作为开发商代售房产，其中张三对接开发商，李四寻找买房人。后成功销售三套房产，销售金额800余万元。期间李四通过甲公司向张三支付过100万元，但未说明款项性质，后甲公司向张三起诉要求返还100万元。

张三随后起诉李四，认为100万元是支付的佣金，并认为佣金总额150万元，扣除已经支付的100万元后，李四还要支付50万元。

一审法院根据二人微信聊天记录，张三曾向李四发送过一个表格，表格中列明了销售底价与销售价格的差价，认为二人之间是中介服务关系，发送的差价即为佣金，以及曾经支付过100万元的事实，判令李四向张三支付剩余的50万元佣金。

【承办过程】

在与李四的沟通中，李四表现得极其愤怒，说自己在一审开庭时，听到对方的发言几乎气得昏了过去。我感觉李四的表现不是装出来的，这个案件应该有问题。

李四说能证明他观点的证据在微信聊天记录里都有。但是经过认真查看二人多达三百多页的微信聊天记录，发现里面主要是聊卖房、办手续事宜的内容，对于李四主张的二人合作销售房产，以及100万元的性质，在微信聊天记录中完全没有提及。更麻烦的甲公司起诉张三返还100万元的案件已经经过二审判决，对100万元的性质做出了对李四不利的认定。100万元是150万元中的一部分，100万元的性质已经由生效判决认定，这个案件改判几乎不可能，我当时有点泄气。

但心有不甘。我又重新翻看聊天记录，把每一句对李四有利的话都划出来，但是通篇没有一句有确切的意思表示的聊天内容，全部语焉不详，看得人云里雾里，有时感觉李四有理，有时感觉张三有理。

我又多次与李四沟通，但心中的疑惑始终存在，迟迟没有决定接下案件。

虽然我表现出没有把握，但是李四还非常信任我，希望我代理案件。不得已，我再次反复查看、咀嚼、推敲这些语焉不详的聊天信息的背后意思。

最终找到了蛛丝马迹。

首先，二人之间有大量的张三责怪李四的内容，试想，如果二人不是李四主张的合作关系，而是张三主张的中介服务关系，张三怎么可能去责骂作为客户的李四？

其次，如果是张三介绍李四自己买房，张三将价差表格发给李四，明确告诉李四，将从这笔800万元的交易中挣150万元，这种情况在交易中怎么可能发生？在房子如此难卖的今天，李四直接去找开发商购买不是可以省去150万元？

再次，因为李四曾欠张三10万元债务，在微信聊天记录里张三天天追着李四要钱，如果李四确实还欠50万元佣金，为何没有任何讨要的聊天信息。

最后，在追要100万元的聊天信息中，张三说，你到现在还不付，你已经让我失信于人。如果这笔钱的性质是佣金，为什么延迟给付100万元佣金会让张三失信于人？后来在法庭上针对这一句话盯着对方问，对方哑口无言。

在找到案件突破口后，我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推理有说服力。我将几百页聊天记录进行整理，分门别类摘抄，比如说，关于张三责怪李四的聊天记录、关于张三向李四追讨10万元的聊天记录，关于张三说自己要带李四发财的聊天记录，分别做成表格提交法庭，让法庭一目了然。

【我的感触】

在最困惑的时候再坚持一下，就可能出现转机，做案件尤其如此。在这个没有一份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李四观点的案件中，我全靠推理来驳斥张三观点的不符合逻辑、不符合常理之处，赢得了二审翻盘，实属难得。

当我收到二审判决书时，内心激动不已。坦言之，对于一些拥有直接证据的案件，无论结果如何，都很难激起我内心的波澜。但这个案件却让我深刻体会到了律师工作的意义所在——即通过深入分析与推理，揭露事实真相，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。这一过程虽然充满挑战与艰辛，但当你看到正义得以伸张、当事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时，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将变得值得。

疑难复杂的案件正是检验律师综合能力的试金石。只有不断挑战、不断探索，才能在繁杂的证据中找到突破口，实现法律正义。希望我的这段经历，能为同行提供启示，也让更多人见证蚂蚁刑辩团队的专业细致与坚韧执着。